试酒-W

半生心思,一壺江山

鸢尾

有点魔怔。我居然又写了一篇尘远。致远和逸尘我都写了,该捐躯的也捐躯了,该参军的也参军了,还有什么好写的。

可是我居然发现我还提到了文世轩。233333第一人称第三视角。 

自娱自乐,看官笑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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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1932年去的黄埔。当时我独自一人南下,身上也没带多少钱,背着简单的包裹,风尘仆仆到了南京。

在这里我认识了安逸尘。那天分好宿舍铺床的时候,进来了一个年轻人。他有着两道英挺的眉毛。说实在的,我很纳闷为什么我每次看安逸尘,都会被他的两道眉毛给吸引了注意力。虽然我不愿意承认,但是他确实是一个英俊的人。

他环视了一下宿舍,找准自己的铺位,就在我的旁边。然后他看向我,眉毛挑了挑,友好的伸手对着我说:安逸尘。南京本地人。

我也伸出手:文世轩。我从东北来的。

他的手忽然握紧了,然后用一种接近肃穆的眼神看着我。我知道他想起了九一八。是的,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九一八。

我忽然就对他有了好感,我安抚着笑了一笑,回握了他的手。

我和安逸尘成了很好的朋友。我发现他是一个家教很好的人,他读过很多书,懂得配香,甚至还懂得一点医术。我对他佩服地五体投地,常常缠着他问东问西。安逸尘通常会伸出手把我推开一点,皱眉毛:我说文世轩,你离我稍微远一点可以吧。

我看着他的眉毛,忍不住就哈哈地笑出声来了。

我背井离乡,却在南京找到了一个亲兄弟一样的人,我感觉很是庆幸。南京本地的学员并不少,一到公休,他们就紧着时间回一趟家。我没有家可以回,可是安逸尘这个本地人居然也不回。每次到公休,他都像是装作不知道一样,默默在床上看书。偷偷看《资本论》,用课本的封面衬着,说是偷偷,我却觉得有些明目张胆。

这可是禁书!被教官知道了,还不毙了他!每次都给他打掩护我也是怕了,一看他拿出那本书我就恨不得把那书直接吃了落个干净。

有一次我实在是忍不住,扑过去抢那本书:安逸尘,我拜托你,别看了。你有闲工夫怎么不去回趟家啊。我没家回,你也没有啊。

安逸尘似乎在发呆,我扑过去吓了他一跳,他手中的书“呼”地挥过来,狠狠拍在了我头上,我头晕眼花,晃晃悠悠看见一张照片飞到了床上。

照片上是个年轻的男人。看着悠悠闲闲的,提着鸟笼子,对着镜头笑的挺欢乐的。看一眼就知道是个富家少爷,衣食无忧,没什么思虑,没什么坎坷,被人保护的好好的。这乱世还有这太平,他也真是挺好命。我伸手去拿照片,安逸尘抢先我一步捡起照片,嘴里数落我:干嘛忽然扑过来,吓死人了。

我也是无聊地紧,追着问:哎哎,安逸尘,这谁?你弟弟?你亲戚?也在南京?看着眼睛挺大挺可爱的嘛。多大了呀?

安逸尘忽然瞪过来:你挑媳妇儿呢?你怎么不问问他的生辰八字啊?你还想知道什么?

话不是正经话,可我硬生生从他表情里看出正经了。奇了怪了,这口气,和我要抢了他媳妇儿似的。也怪我脑子犯抽,没刹住,直接来了一句:他生辰八字多少啊,我考虑考虑。安逸尘拍拍衣服站起来,他有些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,冷冷道:你想的美。

他生气了。

我们认识这么久了,我还真是没见过他为什么事情生过气。他成绩最好,训练科目也总是第一,有不服他又比不过他的同学经常给他使绊子,湿被子扔饭盒什么的都是常事,他总是无所谓地笑一笑,过去就过去了。

我今天不过是开了一句玩笑,他居然认认真真和我生气了。我有点蒙圈,看着安逸尘不知道说什么。为了这照片?这照片上的是谁?他和安逸尘什么关系?

可能是我呆住的样子让安逸尘软化了。他冷冷的目光勉强收了起来,问我:你怎么也不出去转转,难得放假。

我结结巴巴:啊,是啊,可是也没什么地方好去......

安逸尘忽然从口袋里拿出钱来:世轩既然你没事,拜托你替我去买点东西回来吧。墨水和钢笔,还有.....点心什么的,你看上什么就买点什么回来吧。

这哪里是要我去买东西,分明是在打发我出去。好吧,出去就出去。我接过钱也有些担心:你一个人行不行啊。

安逸尘笑了:得了,我多大的人了。可以的。

我一步三回头地走:拐出门时又瞥见他低头看着那张照片了。我只是疑惑,却也没有多想。说不定照片上的就是他十分重视的亲人呢。

买了东西我转回学校,从长街出来远远能瞧见后门。平时那里并没有什么人,今天却有一个。我有些惊奇,便多看了两眼。这一看不得了了,这个人身材修长,穿着考究的小西装,西装下面的马甲口袋里有镂花的怀表链子,接到扣子上。他靠着大门旁边的墙壁,撑着身子,手中捏着一枝蓝色的鸢尾,一只脚在地上来来回回蹭着,扭着头向大门里张望。那鸢尾鲜艳地像要活过来一样,那个青年仿佛叹了口气,低下头闻闻手中的鸢尾,露出一个烦躁的表情,眉毛纠结在一起。

这分明就是安逸尘照片上的那个人!

我有些惊喜,毕竟他和安逸尘有干系,我忽然就生出了亲近之感,也没多想就靠过去了。他可能被我吓到了,一下子绷直了身子,站得笔直。看清楚我之后,他皱起了眉毛,语气不是很好,问我:怎么?

我一下子被他语气习惯性的质问唬住了。我像在安逸尘面前一样结结巴巴:你......你好,我,我是安逸尘的同学.....你,你认识安逸尘吗?

他的目光一下子变成了惊喜。整个人都活泼亲近了起来。是吗?他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,你认识安逸尘?他在这里好不好,有没有被人欺负?

说着想了半天,又问了一句:他过的好不好?

我被他拉到酒馆聊了半天。原来他叫宁致远,是和安逸尘一起长大的,算是青梅竹马。安逸尘来黄埔是瞒着家里人的,怪不得他从来不回家。本来只要当富家少爷就好,可他居然来参军,我对他又多了一层敬佩。

宁致远咬着酒杯喝得醉眼朦胧,他用筷子敲碟子沿,一下一下充满节奏感。他嘟嘟囔囔地说:我和安逸尘好久没一起喝酒了。挺后悔他走的时候没有和他喝杯酒。

我看着他露出有些孩子气的表情,觉得挺可爱,安抚他:有机会的。今天就放假,你怎么不去找他?

宁致远盯着酒杯发愣:对啊,我可以去找他啊。说完又摇头:唉,文世轩你别出馊主意。我要是见到他,还能让他留在黄埔?他一定瘦了是不是?他一瘦就先瘦脸,下巴肯定都尖了。他不爱吃茄子,你们是不是会逼他吃茄子啊?欺负他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啊!

这宁致远眼看着喝醉了,说着说着都开始喊了,周围有人不停地看过来。

我只好收走他的酒杯:是是是,不欺负他。他那么厉害,怎么欺负!

宁致远重重拍我的肩膀,笑出一朵朦胧的酒窝来:那是,你也不看看他是谁看上的人,我宁致远的人,怎么可能不厉害啊。你考试考不过他,格斗也比不过他,是不是!

听着听着有点怪了。宁致远的态度怪怪的。哪里有这样关心兄弟的。回想起安逸尘那张宝贝似的照片,有个答案呼之欲出,可是我都不敢想出来。

有人匆匆寻过来,扶住宁致远喊少爷。宁致远拍他的脸:阿福,我知道。我爹让你来的对不对,好好好,我马上回家,你等我一下。

他冲着我摇摇晃晃走过来,努力摆出正经的面孔。他一手扶着桌子,一手拿起那枝鸢尾,递到我面前。文世轩,我们也算有缘。他说。我拜托你一件事,你把这枝鸢尾带给安逸尘吧。别说你见过我,别说你知道我,什么都不要告诉他,行不行?

鸢尾在我面前微微颤动着。我听见宁致远用同样微微颤动的声音问我:你别骗我啊,他到底过的好不好啊?

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惊雷一样劈中了我,那种震动让我难以忘怀。

直到很多年以后,我有了爱的人,有了牵挂和深深埋在心里的人,我才懂得了当时的宁致远问的那一句他好不好,究竟有多少份量。

我看着他充满雾气的眼睛坚定地回答:他很好。他是最优秀的。没有人能比过他。

宁致远把鸢尾递到我手里,笑了起来。阿福扶着他往外走,他走了两步回过头,认真对我说:文世轩,谢谢。我欠你一个人情。我一定永远记着。

我们就此别过。再也未曾相遇过。

安逸尘看着我手中的鸢尾很是惊讶。他问我从哪里弄了这么一枝鸢尾来。我答应过宁致远,什么都没说。只是说随手折的。安逸尘仔细看那鸢尾,看了良久。然后他当着我的面轻轻吻了一下那枝鸢尾,笑着对我说:谢啦。

我第一次没看他的眉毛,反而惊奇地看着他脸上也笑出一朵酒窝,孤单单的一个,在右脸颊,与宁致远左脸颊的酒窝好好地凑了一对。

这两个人!我在心里惊叹,还真是般配啊。

我什么都没说,安逸尘什么都没问。可我有一种他什么都知道的感觉。这个感觉在1937年的时候被我证实了。

七七事变之后抗日战争全面爆发,他接到命令从德国火速回国,我们匆匆见了一面,他交给我一本书,竟然是在黄埔的时候他常看的《资本论》。

这是好东西,他皱皱眉毛对我说。你有空就看看吧。

我随手一翻,看到那枝已经干枯的蓝色鸢尾。就算是被变成标本,它居然还那么鲜艳,我觉得有些惊讶。

安逸尘忽然问我:世轩你见过致远?

我吃了一惊。老毛病又犯了。结结巴巴:没......没啊......

安逸尘笑着摇头,你还骗我。知道这枝鸢尾叫什么吗?叫蓝魔。很稀有,整个南京城,除了致远家,没有地方找得到。他们调香世家,才会种这种花。

我张着嘴,也不知道说什么了。

安逸尘用手指点着桌面:是了。他肯定不会让你告诉我的。他多好啊。他那么好。安逸尘微微笑着,对我说,世轩,谢谢你。

谢什么呢?我没问,但是我觉得我知道他在谢什么。谢我默默接受了他们的关系,谢我无意中保护了他们的关系,谢我帮宁致远递出了那一枝特殊的鸢尾,谢我们这么些年依旧不减的友情?

我们笑着碰一个杯。隔着这多少年的光景,我居然恍恍惚惚看到了当初的宁致远笑着和我碰杯,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,分不清彼此。

干了这杯酒,我们分道扬镳。我北上西安,他留守南京。

我们这一别,再也未曾相遇。

乱世烽火,何日能安?

 

很多年之后我重新翻阅那本陈旧的《资本论》,再一次看见那枝干枯的鸢尾。安逸尘当初把它交给我的时候,恐怕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机会带着它了。他在委托我照顾这枝特殊的花。

那枝鸢尾依旧美丽。我又想起宁致远当初走出酒馆时候的背影,他认真地和我说欠我一个人情。

他是调香的高手,也是辨花的高手。

我相信他一定知道,除了吉祥,鸢尾还有一个温柔的秘密,那是一句还没来得及出口的,我爱你。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——END

没什么想说的了。为什么悲伤的调调好不了啊。老规矩,配一张尘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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