试酒-W

半生心思,一壺江山

他还不懂【1-2】

这是之前写的,搬运一下,火影相关,小伙伴们可自行忽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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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1  【鸣人】佐助喜欢我放开他,可我不喜欢。


快乐,快乐究竟是什么? 

我根本不知道答案。佐助以前说我是笨蛋,我还喜欢和他争来争去,后来我发现我确实有点傻。我想不通为什么世界一直都是黑白的颜色,没有一点别的色彩。只有佐助眼睛里流出来的泪,流出来的血,鲜红而滚烫,在梦里都能烫得我痛不欲生。

他不快乐。佐助不快乐,我好像也永远不能快乐。

我希望他能快乐,不管用什么方法,这都是我对他唯一的心愿。窗外多好的月亮,可我只能一个人盯着冷冰冰的月亮看。我想起上一次见到佐助的时候,他漆黑的眼睛盯着我,仿佛不认识一样,盯着我看了好久。

该怎么办呢,我只能叫他的名字。叫了他的名字他才仿佛认出了我,唇角微微动了动,好像是笑了。

佐助以前笑起来可好看极了,虽然我看得不多,但是他对着我若有若无地笑出来,都能让我觉得世界忽然被什么人涂抹上了一层色彩,颠颠倒倒地亮起来,活泼起来。

他是我憧憬的人。他不像我的老师,可是却给予过我很多别人都看不明白的鼓励和规劝,我曾经想过,假如我以后能有什么成就,我愿意把这所有的成就归功于他。可是有些话我不能听,哪怕牵着他的手,我也不能听。

我们从小就认识,就该终日在一起,从昏到晨,恨不得所有别的人都能走开,我可以看他的脸颊被黄昏的太阳晒得红红,我们一起走,走过长长的路,走那条回家的路。我还愿意把我最喜欢的秋千让给他,我轻轻地推他,看风从他衣衫的下摆欢快地钻过,他漆黑的头发向后扬起来。

佐助像一只有着美丽羽毛的小鸟,我把他捧在手心里,看他亮亮的眼睛。然后不管他是要留下,还是要飞走,我都舍不得拒绝他。

我愿意把什么都给他,可是唯独他说要我放弃他,我做不到。

那天我们被困在瀑布下面的山洞里,巨大的碎石堵着出口,我们都被逼退到一个角落,僵持半天,我先忍不住,坐到地上开始揉自己的脸。佐助有时候对着我,心冷手黑,打起我来一点情面都不留。我喜欢他流露出情绪,哪怕是愤怒,亦或是厌恶,我都开心,因为这样一来,我至少还能确定他是活着的。

活生生的佐助。

佐助活着,我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,砰砰地跳,还有些生机,有些力量。还能让我想起些有意思的事,比如我们一起在一个小镇看过的表演,吃过的食物,还有他像看傻瓜一样看我跑着放的那只蝴蝶风筝。

草地上开满了不知名的花,佐助趴在那里仔细地看。我凑过去问他:“佐助,你认识这是什么花吗?”可能是我满头大汗说不定还粘了不知道哪来的泥巴的脸有些好笑,佐助看着我弯了弯眼睛,他伸出了手,然后又把手放下。他撇过头,嫌弃地说:“你先把脸擦干净。”

我笑嘻嘻地擦自己的脸。

后来我才知道那些花叫小雏菊,佐助当时没有回答我,只是摘了一朵别在我的耳朵上,然后满意地拍了拍手。我也很满意,所以我们靠在一棵树下面看着天空,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。

我不问,因为他好像很快乐。佐助是比我还要孤独的人,我见不得他伤心难过,所以但凡他能开心一点,我什么都愿意。

那朵花没有根,也很小,我把它拿回家,放在窗台上。养是养不活的,但是佐助好像喜欢。如果他喜欢,我可以约卡卡西老师和小樱一起去采一些,然后把它们用漂亮的细绳扎起来,扎成大大一束,塞到他的怀里。算了,还是我自己去,佐助喜欢的东西我亲自给他。

 

可是佐助现在喜欢我放弃他。

山洞里很黑,只能听到外面隐隐约约有瀑布的声音传进来。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,可能还没有人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,我们也暂时找不到出去的方法。焦躁,干渴,疲乏。脸上的伤还在痛,我只能重新坐下来喘粗气。佐助也坐了下来,他挨着墙壁慢慢坐下来,离我好远。

我不能离他那么远,这里太冷了。佐助脸皮薄,我就脸皮厚,我凑过去。眼睛适应了黑暗能大概判断出他的方向,我挨着他的胳膊,感觉到一片冰凉。

“冷吗,”我觉得有点心慌,把外套脱下来,想往他身上盖,“刚才打我是不是用狠劲了,这会儿都没力气,身上冷得厉害。”

佐助抬起手狠狠把我的外套揪过去,然后扔得远远的。“你烦不烦。”他低声说。像以前,像小时候。不像刚刚见到我,那样地冷漠,那样地疏离。我慢吞吞地把外套捡回来,不知好歹地继续往他身上盖。他太冷了,他还在发抖。我什么都不想计较,只想紧紧靠着他。两个人靠在一起有个好处,要么我温暖他,要么他冷透我,最后我们总归是一样的。佐助还在发抖,一只手揪着我的外套,另一只手撑在地上。

我只能劝他,劝他把力量卸下去,可以短暂地依靠一下我。我不是什么厉害的人,我也不是佐助追寻的哥哥,可是至少现在我能让他短暂地依靠。佐助抖着身子不说话,我只好伸出手慢慢摸到他的肩膀,然后往自己身上使劲搂他。别怕,我在心里悄悄说,佐助别怕。

佐助一直在害怕,但我知道他怕的绝不会是我。他怕的东西我好像能窥得一二,可终究也是被一团迷雾挡住,看不出什么结局。我只能瞪着眼睛较着劲,感觉佐助僵硬的身体终于放弃一样渐渐柔软下来。我放了心,手臂便也松开了。佐助好像靠着我的肩膀,不知道他黑色的头发会不会温驯地垂下来,挡着他黑色的眼睛。胡思乱想一向是我擅长的,我能想起好多事,想起好多好多的人,可是他们打着转,飞快地被卷进漩涡,千千万万的画面重叠起来,最后拼成了我身边的佐助。

“三年不见,你还是一样没出息。”佐助说我。

“啊……”我忍不住笑起来,觉得久违的快乐似乎又冒出了头,“佐助可是越发出息啦,不但个儿长高了,也能独当一面了。”居然三年了,我和佐助莫名奇妙地走不同的路,居然已经三年了。

世界变成黑白色居然已经三年了吗?

“你也长高了,”佐助小声说,“就是傻气没褪,看一眼气半天。”我从这话里听出自然的熟稔,摸着后脑,可能更加充满傻气地笑了起来。佐助不再说话,他静静靠了一会儿,然后伸手准确地握住了我的脚踝。我迟钝地感觉到他的动作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,佐助的手好冷。

不能这么冷。我伸手过去,覆在他的手背上,然后把他的手牵起来,握在手心里还不知足,又把那只手抬到唇边哈了暖暖的气,再搓一搓。还冷吗,不会那么冷了吧。我这么想,没发现自己眉头皱得有多深。

佐助由着我折腾,最后他好像真的暖和了起来,因为他纤细的手指慢慢张开,和我的手指紧紧扣在了一起。我能感觉到我们的手骨亲热地挨着,比任何贴心的话都要温柔,他的手指暖暖的。

“鸣人,”他说,“你一直在找我吗,自从上一次我离开之后。”

“是啊,”我觉得佐助的手软得可爱,忍不住想握得更紧,“一直找你的说。”

佐助静了一会儿,然后再问:“如果你找不到呢?”

我觉得荒唐,就像听了一个神秘的咒语,我认真地问他:“怎么会呢?你看,我找到你了。”

佐助又不说话了,可是我也不觉得心慌了。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坐在一起,他也很少这样靠着我。我觉得拥有了很多很多的东西,这些东西很珍贵,它们每一丝每一毫都依恋着佐助疯狂地生长,佐助的脸颊贴着我的肩膀,它们就像从佐助身上汲取了养料,我空落落的心好像终于被填满了一些,它变得温柔又脆弱,连我自己都可怜它。

我不知道是在可怜佐助,还是在可怜我自己。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一样地靠在一起,就这么死了好像也不错。可是……可是佐助值得更好的东西。那些东西是未来,不该是过去,不该在这里。我要他看到最热烈的朝阳,最璀璨的星辰,最皎洁的月亮。他干干净净,连月光都不配给他穿最洁白的外衣。

他不喜欢木叶,不喜欢那里蓝色的天,也不喜欢长长的影子和孤单的秋千。可我知道他喜欢家,喜欢屋檐上慢慢落下来的雨滴,喜欢看打架的蚂蚁,还喜欢等着我,等我和他吵吵架。

我?我喜欢看他甜甜地睡觉。如果有得选。

我还喜欢和他说些傻话,看他跟我生气,脸就像被黄昏的晚霞怜爱地亲吻过去,红得那么好。

佐助,佐助是我的什么人?我再一次想起这个问题,觉得迷茫又幸福。他靠着我,我们十指相扣,他终于不再发抖,安安静静地呼吸着。

 

如果一直这样,那多好。

可暖暖的佐助用他的另一只手摁在了我的脸上。我借着他的力气垂下头,看到他的眼睛。他仿佛有什么心事,又仿佛有什么留恋。那些潋滟的眼波就像水光,看得我都要愣住。但是下一秒,我就听到他说:“回去吧。”

回去?

“回去吧,鸣人,”佐助轻轻地说,“不要再来了。”他的手掌重新变得冰冷,漂亮眼睛里只剩下冷漠,那些留恋和潋滟,短暂得像我的错觉。

“不要再来找我了,”他说,“已经太晚了。”

 

我太不争气了,好不容易给世界涂抹出来的色彩须臾褪尽,世界一点都不可爱。我可能哭了,因为佐助的手震了一下,然后立刻从我脸上拿了下去。我太不好了,我让他痛。我知道他和我是一样的,我能被他的眼泪灼得皮肉翻卷,痛不欲生,他当然也会被我的眼泪灼伤。

我还记得他离开的那一天,下了好大的雨,我没能留住他。我知道他的汗水,他的眼泪,但我醒不过来。我知道佐助是一只鸟,是一阵风。我妄图抓住一阵风,这是我的错。

佐助喜欢我放开他,可我不喜欢。我喜欢,我喜欢……

我来不及想我喜欢什么,因为佐助放开了我的手,他重新变得冰冷,只是不再发抖。我到底该在哪里等他,我是去终点,还是去跟随?

快乐究竟是什么,我还没有找到答案。看着这样的佐助,我找不到答案。

chapter2

【佐助】我知道我被撕扯着,凌迟着,在绝望里毫无知觉地长大了。可我希望鸣人还能做个孩子,长大太痛苦了,我不想他痛苦。

————

水月有些惊悚地问我,他问:“佐助,你是笑了吗?”我偏了头看他,他仿佛又受到了什么惊吓,摆了摆手。

我笑了吗?

鸣人撑着一片大荷叶,不情不愿地和一只蛤蟆坐在石头上聊天的样子确实有点好笑。我好久不见他,一见到他,就仿佛有一只手掐着我的脖颈把我拽回了终结谷。我跪在地上,低着头,雨水打湿我的头发,那些雨滴断了线一样地砸下去,轻轻砸在他的脸上。我能看到他紧紧闭着的眼睛,怎么看,他都还是个孩子,我好像也是。

我其实不太明白,当时不明白,现在更不明白。我有仇恨推着我往前走,他呢,他是被什么蛊惑了,闷着头千山万水地追到了这里?我是腐烂的植物,被埋在深深的黑色泥土里,他偏偏要伸出手把我从那里拽出来。我盯着他看,想象他紧闭的眼眸应该是海一样的蓝色,那双眼眸盯着这个世界看的时候会闪烁着冲动的快乐,还有偶尔的迷茫。盯着我看的时候会很生动,尤其是我说他是笨蛋的时候,那双蓝色的眼睛就会生动地跟着生起气来,他还会冲着我嚷嚷:笨蛋,佐助才是笨蛋。我的心情变好,允许他搭过来的手臂挨着我另一侧的肩膀。

原来我曾经还有过这些许快乐的时光。他像我在墓园里偶然撞见的黄色玫瑰,承载着很多和我无关的记忆。那些大理石上篆刻祭奠着的亡魂就锁在幽深的墓园里,他们憎恨我,谋杀我,吞噬我,可是偏偏又爱着我,他们留下了这一朵黄色的玫瑰给我。我想把这朵玫瑰拽下来,紧紧抱在怀里,可是我拽下来它就要枯萎,就要死亡。有段时间我几乎痴迷于此,我不想管它的死活,也不想管自己被刺破的手掌,只想把它掐下来带在身边。我可以不要它鲜活,我可以把它夹在书本里,让它变成漂亮干枯的标本,我们永远都在一起。可我舍不得我的玫瑰,我只能让它好好地开在墓园里。

因为总有一天,我也会葬在这里。这里肮脏,悲凉,让人害怕,可是我生来就属于这里,我也会被诅咒锁住双臂,永远禁锢在无言的墓碑上。但是幸好,我还有我的玫瑰。到时候我还能看着它,看它浑然不知地,孤单地开在我的坟墓里。那样的话,我可以和它说说话,然后建议它放弃这里,去开到更远更明亮的地方。

不用再陪我看那些瘦落的街道,寂寞的燕子,一个又一个的黄昏。

其实那时候我是有机会和他说话的,可是我没有张口。我只知道我从微醺的晚风中醒来,看到数不清的星星,其中就有鸣人的眼睛。他被突然醒来的我惊到了,表情变换几次终于摆出了一副不屑的样子,扭过头哼了一声走得远远的了。我愣愣地看他的背影,还没有从梦里醒过来。

后来我常常想,如果当时我拽住了他,邀请他一起躺下,聊聊天上的星星,或者他的眼睛,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。但是我一直都明白,我不能这样。他太温暖,太美好了。我是复仇者,我越靠近他,坚硬的心就越来越被融化。那些铁做的骨骼和内脏渐渐变得柔软,痛起来也仿佛有了意义,这种感触惊人而真实,常常让我委屈起来。鸣人问我:“是不是怕啦,胆小鬼佐助。”我难得不和他吵嘴,看着他点头。

鸣人再凑过来看我的手,眉头皱起来。

“疼不疼?”他问我。

我再点头。也许除了他,没有人会关心我疼不疼。我也不在乎别人的关心。他是我见过第一个天天把当火影挂在嘴上的人,可是偏偏又不招人讨厌。我说他是笨蛋,但我知道他比谁都要聪明。

孤独是毒药,我深有所感。我明白了孤独的可怕,再回头去看鸣人,更觉得他珍贵。他是唯一一个能和我一起孤单的人。太傻了,我们都那么孤单,凑在一起不就是两个人了吗,那些孤单可以被我们吞进肚子里,就像吞下一只冻死在风里,生了锈的小鸟。那是我的过去,我的未来,我的一切。

可是不行。他一定会拥有很多的朋友,那些人都是善良的,他们可以给鸣人撑起一片有彩虹的天空。而我,我只能为了他在心口开满彩虹。看每个温柔的人都去拥抱他,我要看着他的人生做加法。他什么都没有拥有过,这太不公平了,我要看着不公平的老天爷把属于他的东西一样一样还回去。

这样我才能安心。

我拥有的东西已经全部给他了,我的寂寞,我的黑暗,我的困惑。我试图用危险和失败来打动他,可我发现最后能给的只有悲哀。他是我唯一的牵绊,他不是我的哥哥,他和我没有血缘。我不该承认,可我不得不承认,我要一个人,就要杀了他。

他是另一个我,我只有杀了他,才算谋杀了自己。

我曾经想带着我心爱的黄色玫瑰一起下地狱。但他就算待在墓园里,也倔强地生长着,他不腐朽,不苍白,我一碰到他,就狠不下心。就像在终结谷,他赌着气要在我的护额上加一道划痕,而我,明明在最后伸手就能扼断他的脖子,可我没有。我知道我一直在正常和疯癫之间的临界点反复徘徊,鸣人是我最后的底线。

我不能,如果他死了,我就要疯了。

我对木叶毫不留恋,那里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。那个地方只想给我背离和沦丧,它夺走我的一切,不愿意留给我一点儿声响。我被困在鸣人那双蓝眼睛看不到的庭院里,被时间和昼夜这群强盗瓜分殆尽了,它们抢走我所有的宝藏。被掩起的复仇的栅门再次缓缓开启,我知道,我必须要走了。我被血污从头浇到尾,心里忽然就向往起了更黑暗的地方。那些让我懦弱的光,我要抛到背后。

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。

我选择远离他,选择忘记他和他给的光。但是再次看到他,好像一切都只是跌跌撞撞地打了个转,狼狈地,欣喜地跌倒在了我面前。他只不过用了三年,就抽高了个头,脸上的稚气也被残忍的人们无情地抹去,唯独那些连太阳都要逊色的笑容和孩子气的呼唤让我意识到,他只是长大了一点。

他喊我,喊我佐助。佐助,佐助。

我看着他,感觉到久违的柔软。我知道我被撕扯着,凌迟着,在绝望里毫无知觉地长大了。可我希望鸣人还能做个孩子,长大太痛苦了,我不想他痛苦。我知道我们的孤单在雾霭里仓皇地寻觅着对方,可我不能让我的孤单找到他。我只能亲手斩断我和他的联系,斩断我们之间那些没有血缘却还支配着我的羁绊。我们曾经互相陪伴着度过了很长很长的一天,在黄昏的时候我们说了再见。我带着再见给我的伤口越走越远,直到我们真的再次相见,我才忽然发现,一切伤口都没有愈合,它们折磨着我,让我在这漆黑的山洞里,忽然就怀念起了那些我曾经极度想要忘记的过去。

我的破败了的院子。

我的连绵不绝的雨幕,低飞的成双的蜻蜓,纠缠着打架的蚂蚁,还有我黄色的玫瑰。我的玫瑰就在我身边,我冰凉的血液都仿佛开始回暖,破碎的内脏开始熨帖,我疲惫,安心,只想靠着他永远地沉睡。我能听到他的声音,他叫我的名字,那是我生命唯一的回响。

鸣人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。我这么想着,更加怀念起了曾经握过的他的脚踝。我伸手握过去,和记忆里好像没什么差别,但是又仿佛有些差别。他已经是个瘦腰长腿的少年了,除了还瘦削的双肩,好像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。这个聪明的,傻乎乎的笨蛋长出了好看的样子,皱起眉来居然也严肃得让人心底发颤。我一时间被过去的情绪纠缠住了,忍不住想握他的手。我还想和他扣着十指,感受他是不是真的握在我的手心里。

是真的。

我能嗅到他外套上童年的味道,童年本来应该有腥气,应该让我一边呕吐,一边瑟瑟发抖,但是有了他的气息,好像变了点样子。那是他的味道,扑天盖地的青草的香气,泥土的香气,雨露的香气。他仿佛赶了很多的路,看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清晨和傍晚,才追寻到这里。我只能问他,我问:“你一直在找我吗?”

鸣人仿佛很奇怪我这么问。他已经遗忘了我们在终结谷生生死死的纠缠,忘记了我不可动摇的决心。

我也想忘记。可是我不能。

我是个要下地狱的人,我曾经想带他一起去,可是一直到了今天,我居然还是舍不得。这世间的一切都是要散的,我和鸣人也是。大家弯弓饮羽,此后也不过各有平生。可我放不下他,只要他来找我,用他无辜的,深情的,小心翼翼却又坚定的蓝色眼睛望着我的时候,说我带你回家的时候,我就会动摇。

我一边憎恶,一边挣扎。我痛恨他给我的承诺和他那些不变的坚定。他知道我没有家,却还想带我走。我痛恨他,因为他每次都快成功了,他让我的痛苦绽成更深的伤口,一点一滴地流出新鲜的血,从我的身体里,从我的眼睛里。我只能让他走。

“回去吧,”我和他说,也和自己说,“太晚了。”

我不懂,我不懂他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。他这么聪明的人,为什么要做这么傻的事。

三年了,他还是没什么出息。

我的手指上沾了他滚烫的泪,烫得我手一直在颤抖。原来不只是他,我也没什么出息。我只能让他睡一会儿,要不然我根本走不了。我听到了水月在外面响亮的呼哨声,最后再看一眼睡过去的鸣人。他偏着头,露出他的一截脖颈。我贴近他,能感觉到那片肌肤散发出令人着迷的温度,还有他跳动着的血管,里面有奔腾的血,它们属于鸣人。我想咬下去,咬断他的动脉,看他会不会在惊愕里依然紧紧抱着我,然后摁住我的胳膊。

可我只能停下。我不知道我的嘴唇离他还有多远,但我能感觉到那片柔软的肌肤毫无防备地对我敞开,坦诚得不像话。

快走吧。鸣人,你走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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