试酒-W

半生心思,一壺江山

青梅【番外之 招魂】

番外马上结束,最近酒酒有花果山比武大赛,略忙,但是《晕浪》的番外和《青梅》的第二部已在筹划中了。勿挂勿念,宝贝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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致远忽然莫名其妙开始牙疼。他也不知道为什么。一开始没敢和安逸尘说,怕他担心。可是后来实在疼得受不了了,而且吃早饭的时候,他只能喝两勺粥就吃不下任何东西了,安逸尘立刻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,仔仔细细盯着他的脸看,问他:“怎么了?”

“牙疼。”宁致远捂着腮帮子,嘀咕。

“牙疼?是不是上火了?还是你吃的梅子太多了?最近没休息好。”安逸尘立刻皱着眉,去查看他的牙齿:“张嘴。”

宁致远炸毛:“看个牙齿张腿干什么!”

安逸尘愣了:“我说张嘴呀,谁说张腿了。”

宁致远知道自己听错了,干咳一声,拼命把脸红压下去,同时牙疼得更厉害了,疼了满眼的泪水。

安逸尘忍着笑站起来:“你等我一下,我出去一趟看能不能买到止痛药。”宁致远点头,生无可恋地趴在了桌子上。

止痛药不怎么管用,刚吃了还好,一会儿就又开始痛了。宁致远越来越烦躁,在回程的飞机上双眼通红,坐卧不安。安逸尘只好抱抱他,自己也惆怅:“怎么好好地就开始牙疼了?等回国立刻带你去看医生。”

“你不就是医生吗?”宁致远有他安抚,平静了一点点,可还是烦躁。

“我是主攻外科,我又不是牙医,”安逸尘无奈地看着他,心疼又好笑,“我当初失策,是应该去学学牙医。”

“别,你幸亏学了外科,要不然当年我就真要死在酒井那个副官手里了。”宁致远把墨镜带上,遮住他畏光发红的眼睛,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病,连带着对安逸尘也有些烦起来了:“这飞机慢死了,这么飞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!”

安逸尘知道他不舒服,也不和他计较,只是拉了他的手用冰块去按摩他的合谷穴,嘴里也没说什么,静静地听着宁致远发牢骚。宁致远慢慢地放松了绷得笔直的身子,把自己丢在了安逸尘肩上,委委屈屈地撅着嘴。安逸尘低头亲他一下,再亲一下,低低劝他:“是我不好,我多想代你疼呢。你再忍忍。”

“这么疼,”宁致远立刻不答应了,“不行。要是你这么疼,还不如我疼呢。”

他们两个像傻瓜一样,都想代替对方受了所有的苦,他们一直一直以来的心愿仿佛都没有改变过:于国而言,他们想赢得抗日战争的胜利,建立新的中国,使同胞不再受外族欺凌。于己而言,他们不过是想默然相爱罢了。只要我一回头,我一睁眼,你就能在我面前微笑,那就好了,那就够了。

乱世烽火,飘零难安,幸好我还有你。

合谷穴上的按摩可能起了点作用,宁致远不再疼得厉害,反倒是觉得有点晕机。他只能靠着安逸尘,恹恹的。

安逸尘轻轻唱起一首曲子,哄着宁致远:“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,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。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,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。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,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。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,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。”

这首曲子宁致远太熟悉了,这首《喀秋莎》他是真的非常喜欢,这首曲子本来慷慨激昂,在苏联卫国战争时期鼓舞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们,同时它又有着柔美动人的曲调,完美的杂糅让《喀秋莎》变成了宁致远的心头好之一。可是经着安逸尘低沉的语调,经着他刻意放缓的节奏,这首曲子变得缠绵动人,让宁致远听出了不一样的美感。

他把墨镜摘下来去看安逸尘,他觉得那茶色的镜片阻挡了他的视线,让他难以看清眼前的这个人。

安逸尘拿过冰块的冰凉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,仿佛怕碰痛了他一般。他口中仍旧低低唱着:“啊这歌声姑娘的歌声,随着光明的太阳飞去吧。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,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。勇敢战斗保卫祖国,喀秋莎的爱情永远属于他。”

喀秋莎的爱情永远属于他,我的爱情永远属于你。

安逸尘柔柔的眼神让宁致远安心,他终于从心底里开心起来。

 

“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。”

安逸尘从文公馆出来的时候面色苍白,他有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。他紧紧攥在手里的是一份写于1943年的遗书,当然是宁致远写的。

飞机昨夜转机苏联,今天降落在上海的时候正是大中午,安逸尘带着宁致远回家了,谢家。这个他长大的地方。朱漆斑驳但铜环铮亮的大门轰然而开的时候,安逸尘看着面前的老仆,觉得自己都要哽咽了。

十年了,他阔别了十年的家。他离开时就没有奢望过能再回来的家。现如今,院子里的梧桐树不知道长了多高?自己小时候栽下的那颗青梅的幼苗,是否还活着?

老仆身上依旧是素色的褂子,搭着厚重的马甲。他看了安逸尘良久,忽然跪下去了。“少爷,”他苍老的声音居然也哆哆嗦嗦发了颤,“少爷你回来了?”

安逸尘抢上去扶起他,一叠声唤他:“贤伯,贤伯,逸尘受不起,快起来,贤伯快起来。”宁致远也跟着去拉,嘴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能跟着安逸尘说:“受不起,受不起。”

贤伯当然记得宁致远。他看着和大少爷一起回来的宁致远,高兴极了。这院子空空荡荡了这么多年,他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家业,实在是孤寂冷清。他在厨房剁馅儿,打算包饺子。安逸尘和宁致远在祠堂拜了祖宗,然后洗干净手,换了衣服去厨房帮忙。宁致远从祠堂站起身的时候,感慨万千,他只能对着安逸尘说:“真是神奇。你父亲居然是我的老师,我真真是想都没敢想过。”他压根就没提自己看到安逸尘牌位的时候那种心如死灰的绝望,他不敢说。

安逸尘也笑一笑,指着自己的牌位:“是不是吓到你了。”他往宁致远面前走了几步,用双手牵起他的手,皱着眉轻轻叹息了一声:“一定吓到你了。”

宁致远也没有勇气再去看那乌木牌位一眼,他只好往安逸尘身边靠,想了想又退开一点。安逸尘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动作,所以自己也跟着他进了一步,语气有点强硬,问他:“你躲什么?”

宁致远瞥了旁边一眼,有点急了:“哎......你别拉我了,这,老师在这里呢,我......”

原来是害羞了。安逸尘挑高眉:“什么老师。叫爹,听见没,和我一起叫爹。”

“爹......爹?!”宁致远真急了。“这个怎么行,这不行。”他紧张得一塌糊涂,转头看院子里落着厚厚的梧桐叶子,有暖暖的阳光照进祠堂来。心里实在不知道是什么心情,好像高兴地要发抖,可是又害怕地要把自己缩起来。我要和安逸尘一起叫老师爹?叫那个儒雅慈祥的谢听南教授爹?我可以吗?我真的可以吗?

宁致远自己在心里纠结着,安逸尘看着他纠结。等他从那纠结里挣脱出了一丝之后,安逸尘就拉着他站在了谢听南的牌位面前。

“你一定知道我不是谢家的人,可谢听南是我父亲,”安逸尘严肃地说着,锋利的眉看起来好看极了,“今天我就让父亲知道,我爱的人是谁,他一定会祝福我们。”安逸尘说完,就深深吻住了宁致远。宁致远瞪大眼睛,半晌,他缓缓眨了眨眼,回应了安逸尘一下,然后脖颈就发红了。他皮肤本来就白,这会儿更是红得好看;他垂在身体两侧的双臂也慢慢抬起环住了安逸尘的脖子。

唉。他想着,我真是败给安逸尘了。我这一辈子,就这么栽在他手上了。可是我能怎么办呢。我总不能用手枪顶着他的脑袋问他:你怎么才能让我赢一次?这么想着,他自己也就笑了。笑得停不下来。

唉,安逸尘看着面前笑出猫弧的宁致远想着,我真是败给他了。我这一辈子,就这么栽在他手上了,可是我能怎么办呢。宁致远,你赢了,你真的赢了。我爱你实在是到着了魔的地步了。

深深的吻还甜在唇边,他们就这么看着彼此笑出来了。

 

宁致远的牙痛是贤伯治好的。他听完安逸尘的话,切了一片姜递给宁致远,让他哪颗牙痛,就咬在哪里。宁致远半信半疑瞅了姜片一眼,再看看安逸尘,一狠心就把姜咬嘴里了。

短短二十分钟,那种钝钝的痛感就消失了。宁致远吐了姜兴高采烈,围着贤伯打转:“贤伯!你真厉害,你怎么都会治牙疼?”贤伯笑:“民间的偏方子,总是有点用的。”

安逸尘端了水给他,让他漱口。然后看看天色,问他:“我想着去世轩那里一趟,毕竟要见见他。你和我一起走吗?”

“我明天去,”宁致远想了想,“今天我先去指导员那里。”

安逸尘点点头,穿上大衣戴手套,和贤伯打了招呼,再看看宁致远:“带我向你指导员问好。”宁致远应一声,看着安逸尘出门了。相似的场景多年前似乎就上演过,宁致远有些心慌,但他拼命安慰自己一下,也换了衣服,出门去了。贤伯把他送到门口嘱咐他:“一定要早点回来。”宁致远答应他一声,也匆匆走了。

 

安逸尘见了世轩,两人拥抱一下,促膝长谈了一番。世轩拍大腿:“你都不知道啊逸尘,当初宁致远那小子留给我一封信就走了,招呼都没打。明天见到他我要揍他。”安逸尘笑:“该揍。”

晚上的时候安逸尘告别,约定明日再来。文世轩交给他一个铁盒子,说是里面都是宁致远的东西,让他顺便带走。安逸尘摇摇盒子,问他:“什么东西?”世轩想了想:“不外乎一支钢笔,一个日记本,一枚奖章,还有......对了,还有一份遗书。”世轩摇头,“他当初走得太急了,自己的日记都没带着,你都不知道他多宝贝这些东西。”安逸尘没听见别的,他听到了遗书。“为什么会写遗书?”他问文世轩。

“四三年的时候,那次致远去执行任务,那时候戴先生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,他回来就写了一份遗书。这实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。”

是正常,安逸尘自己也写过遗书。可是面对着宁致远的遗书,他的情感是完全不一样的。一个活着的人,要在一张薄薄的纸上交代自己死后的事情,这本来就是残忍,如果对象换成宁致远,就更残忍。

安逸尘想了想,重新坐下来,掀开盒子的盖子,把那份遗书找了出来。封着信封的火漆已经干了,安逸尘把信拆开,扫了一眼。只一眼,他的心就碎了。那张纸上的话语很短,可是一字一句敲在安逸尘心里就都是血。宁致远端端正正的,有些幼稚有些可爱的字体安安静静蛰伏在纸上。

安逸尘:

除了你,我不知道还能写给谁。我也不想写给别人。你都不知道我多么想念你,我从来没有试过这么想念一个人,魂都要没了。我还丢了你送我的戒指,真是太难过了。我现在多想呆在你身边,哪都不去,我多想在这个幽暗寒冷的夜晚,能有你抱着我、抱着我。

我永远忠诚热切地爱你。

宁致远

就这么几行,一百来个字。宁致远似乎什么都没写,可是又似乎什么都写上去了。安逸尘反反复复地读,仿佛陷在了一团难以自拔的迷雾里。又是一个夜,又是一个幽暗寒冷的夜,致远会不会在等着我?

安逸尘盖上盒子,把遗书紧紧攥进手心里,出门去了。

他苍白着脸走在路上的时候,宁致远已经回去了,正和贤伯在包饺子。他根本不会,只能凑热闹,捏出一个奇形怪状的饺子就搁在一边,笑:这个留给安逸尘,我吃贤伯的。他和贤伯聊了很多,最后无意中听贤伯讲了谢听南的故事。

谢听南和安秋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。安秋声是上海最大的商会的少东家,谢听南当时不过是他的一个小小的陪读。安秋声少爷架子一直足足的,可是偏偏谢听南不吃他这一套。谢听南年少的时候就温和低调,虽然是陪读,可是不卑不亢。贤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,就觉得他身上很有气质,那是安秋声少爷不能比的。他总是安安静静地看书,看到兴处就露出一个恬然的微笑来。

安家大宅子里的文君竹下面,流连的都是他的身影。

安秋声俊朗且率性,谢听南温和且谨慎,贤伯实在没想到他们两个原本不对付的两个人,最后会走到一起去,而且还闹到了私奔的地步。

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,安秋声作为上海部起义军的领导人却被安老爷扣在了安家大宅,不能走出一步。安老爷子就对着他讲了一句话:如果你要保谢听南那个小杂种的话,你就给我乖乖呆在这里。

安秋声倔强地不吭声,任由父亲把他锁在屋里。最后他到底还是在贤伯的帮助下逃出去。他找到了正焦急万分的谢听南,问他:听南,我要去革命,这个腐朽的清王朝必须推翻,它不能再存在。我要追随孙文先生的脚步,你呢?你要不要跟我走?

谢听南清清瘦瘦,就像一株青涩优雅的竹子,他一向腼腆而内向,但是他还是坚定地点了头。

他们没走成。安老爷子和家丁赶来的时候他们还没走出大门,安老爷子愤怒地向安秋声扬起手,可是那狠狠一巴掌被谢听南挡住了。他白皙的脸颊上瞬间就多了五个通红的指印。

“安老爷,你不该打他。他有大志向,你该为有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。”他摸了摸自己木木的脸颊,面不改色对着安老爷子说。安老爷子火冒三丈:“秋声本来好好的,看来都是被你这个混账带坏了。你们不准再见面,以后再让我看见你,我就打死你。”

谢听南依旧冷淡:“你儿子有自己的思想,我是带不坏的。要说,子不教,也是父之过!”

安秋声被捂着嘴,他拼命挣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他惊恐地看着安老爷子从怀中掏出了火枪。他死命张嘴,狠狠咬了捂着他嘴的手,拼命挣脱出来,跪在了父亲面前痛呼:“爹!”一个字,千言万语全部融在了里面。

最后谢听南还是活着的,他眼睁睁看着安秋声被带走,看着他一步三回头。他们居然就此别过,一直到安秋声死,他们都没有再相见过。安秋声的婚礼当时很快就办起来了,他娶的是谁,他爱的是谁,谢听南一点都不在乎,只是在安家少爷大婚的那天,他一个人在屋里喝得酩酊大醉,然后痛哭了一场。往事翻了页,他也就奔赴新的未来了。

他考了清华学堂,一门心思开始钻研学问。

不料1916年年初,贤伯抱着一个不足半岁的孩子找上门来了。

“少爷牺牲了。他最后只和我说,这个孩子,叫做逸尘,请你把他养大。少爷希望他这一生安逸出尘,以后有了爱的人,可以永远陪在他身边就够了。少爷还说,他这一辈子对你,自私到头了,最后也就再自私这么一回。”

谢听南看着小小的婴儿,笑了笑:安逸尘,真是个好名字。

孩子没有改名字,依然叫做安逸尘。

他慢慢长大,谢听南也慢慢老去。他从来没有和安逸尘说过这些事,可是奇怪的是,每一个小孩子似乎你都瞒不住他一件事情的真相。

安逸尘说要走的时候,他并未阻拦。安逸尘是他的儿子,他为这样一个有大志向的儿子感到骄傲。

谁没年轻过,谁没深爱过。

谢听南去世的时候,贤伯把当年安秋声送给他的一套《资治通鉴》一起烧了。这也是谢听南的遗言。他弥留之际也只是叹息:我真是担心逸尘,还有我那学生宁致远。

可能他真的不会想到,他的儿子和他最喜爱的学生在一起了。他们经历了生死和磨难,好好地在一起了。

宁致远听完故事觉得难受。上一辈人的恩怨他从来没有想过,也没有接触过。听完这个平淡可是却让他有说不出震动的故事,他那一种难言的奇怪的心悸就又出现了。

他把热腾腾的饺子摆上桌的时候,安逸尘回来了。他从门口走进来,裹了一身寒气,看着冷峻极了。可是宁致远却仿佛看到了暖烘烘的太阳,他跑过去笑眯眯:“你回来啦?吃饺子,吃饺子了,贤伯包的可好,贤伯也夸我了。我包的也......”也不差。他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安逸尘紧紧搂在怀里了,那力道大得仿佛要把他箍碎了。宁致远有点莫名其妙,可是他想起那个有点冷清有点孤寂的故事,心里就慌,安逸尘抱着他,他说不出的心安。

安逸尘感受到宁致远温热的躯体,说不出的庆幸,说不出的感动。

他只觉得,宁致远差点丢失在1943年的魂魄被他找了回来,此时此刻,正紧紧攥在他的手心里。

如果宁致远的魂真的丢了,那去哪里才能找到他呢?安逸尘沉沉的呼吸扫在宁致远颈间,宁致远轻轻用手摸他的头发,觉得凉凉的。他悄悄说:“你做什么呀,也不怕贤伯和爹看见笑话。”

安逸尘听完,浑身一震。

宁致远的遗书装在他紧贴着胸口的口袋里,已经被捂得发烫。宁致远的“我永远忠诚热切地爱你”让他的情绪百转千回,陷在无言的酸涩柔软里难以挣脱。

他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
他还藏着爱人的书信。那书信能揉碎他的心,可是也能抚慰他的心。

饺子依旧热气腾腾,贤伯慢慢把醋倒进小小的碟子里,再端出一盘新鲜的青梅,端端正正摆在了客厅的茶几上。他记得他家少爷,一直对这种可爱的水果情有独钟。他看着院中拥抱的身影,想:老爷也该安息了。想过之后,再看看门外,他就用碗把饺子扣起来了。贤伯有些乐呵呵:看来这两个孩子要说的话很多,还得再等一会呢。这就对了,这样才像个家嘛。

灵魂归来,灵魂安息的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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