试酒-W

半生心思,一壺江山

晕浪【十七】

别问我为什么发两篇,酒酒任性。平安夜+圣诞节快乐

——————

“被你爱过还能为谁蠢动。”

 

项允超醒来的时候,看见了陈霆。他又坐在了自己面前,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,他们在陈霆的家中一样。那一次他发烧了,不停地说着胡话,陷入了低沉的昏迷,可是就算昏迷了,他也不愿意去医院。只要陈霆一碰他,他就挣扎。陈霆最后只能把他的胳膊摁住,在他耳边和他保证:“不去,不去医院。小超最乖了,不去医院。”

他听见了,把自己使劲送到陈霆怀里去。

医院有什么好,我妈最后还不是死在医院了。你怀里就好,你怀里最好。

项允超知道陈霆一直陪着他,他这一生,只要陈霆陪着他。陈霆是他遇见过的最好的爱情。

项允超坚信这是爱情。他的心会动。陈霆对他笑,他的心会动;陈霆抱着他,他的心会动;陈霆看着他,他的心也会动。甚至只要是陈霆,他所有的一切都让项允超心动。

心动就是一团暖暖的火一下子从心里悄悄烧出来,在你没注意的时候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去,然后让你整个人都变得温柔而美妙,像一朵云。随着风飘来飘去,飘来飘去也是在他的怀里。

项允超骨子里的叛逆和自由,被陈霆无限地放大,又无限地磨平。那种心甘情愿,说出来项允超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地好笑。他在美国遇到过太多的人,那些人或许让他自由,或许纵容他的叛逆,或许爱他,或许恨他,或许……就是没有一个人像陈霆,能把他的骄傲,自由,叛逆,疯狂,挚爱,柔情一一纳进掌心,好好收藏。

 

项允超着迷于这种爱情,他经历过的爱情。他一直不相信自己可以如此执着于这段感情,可是他明明就是陷进去了,而且无法挣脱。

陈霆有魔法。项允超兴致盎然地想。他可以随时随地变出一朵红艳艳的石榴花,或者纯洁可爱的满天星,然后送给我。他是这世上最好的魔法师。项允超伸出手去,想拉一拉近在咫尺的陈霆的手。

记忆里他的手大而温暖,有着圆润饱满的指甲,脉络清晰的血管,分明的骨节,而且还有无穷的力量。只要被他的握住,项允超就觉得下一刻死了也没关系。路易十四说过:我死后,哪管他洪水滔天。项允超无比赞同甚至想再加一句:陈霆抓着我的手,就算活着,也是哪管他洪水滔天。

洪水是个屁!

项允超的手伸出去了。
    他的手和陈霆不一样。他的手更白皙些,更秀气些。就像他的眉毛,秀气。可是却绝不柔弱。那修长的手指用力的时候也可以拗断一个人的脖子,暴起平时几不可见的青筋。他生气的时候,一般不会留情面。

可是他的手一但被握进陈霆的手中,他就软化了。他就安安分分了。陈霆不喜欢暴力,不喜欢争执,但是为了自己,陈霆经常放弃这两个原则。项允超喜欢无奈地为他打架的陈霆,不不,不是喜欢,是爱。就是爱。他和陈霆在一起的时候,只过了一个圣诞节。那个圣诞节他们刚刚在一起,第二个圣诞节,他们还没来得及过,就分开了。

所以项允超对那个圣诞节念念不忘。那个时候,项允超觉得可能陈霆还不是很爱他,或者说还没有爱上他。因为他总是冷淡而自持,没有后来看到自己的时候那种诚挚热烈的目光,没有那种毫无顾忌的追随和凝视。可是那个圣诞节一过,陈霆就变了。他变得开始爱自己了。

项允超不知道陈霆的过去,所以他为陈霆这样的转变欣喜。

那一天在星光甲板,项允超遇上了一群人。那群人来寻仇。他曾经用刀子收拾了一个令人恶心的男人,那个男人好像还有点权势?项允超不知道。他只知道他觉得这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真是龌龊极了。他蹲在甲板上等陈霆的时候,看着一群人冲他过来,动都没动。

他把头低下,用手掌去捂自己冰凉的脸颊。

烦死了。可是那个时候他陷在狂热而单纯的爱情里,居然也没有太生气。他不想把自己的衣服弄脏,也不想和这些人过多地纠缠——这个圣诞节他打算和陈霆一起过,好好过。如果滚成一个灰蛋,那可真是不太好。他忽然站起身来跑了,他回头看了一眼被他的行为绕蒙圈的人们,笑了。他一边笑一边回头看,还一边跑。他不断地回头,看着一群人追上来。

那天风好大。项允超的白色围巾被风吹起来,他格子大衣的两摆也被吹起来,随着他的奔跑欢快地翻飞着,他呼吸着冷空气,冷空气搅成一团落到他的胃里,被他暖回去。要飞起来了,要飞到星星上去了。庞大的星空在项允超头顶旋转,然后他一个踉跄,被迎面而来的陈霆牢牢接住,抱在了怀里。他抬起头去看陈霆比星星还美好的眼睛,探身就吻。

陈霆问:“怎么了?”

项允超颐指气使:“有人打我!”

 

陈霆和那群人打了一架。他从来都不怕打架,小时候和阿栋他们,一向是打出来的名声。暴力不好,可是陈霆觉得暴力很好说话。他不崇尚暴力,但他信任暴力。

更何况,他不忍心拂了这个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的项允超的意。

“小超你退后。”陈霆说完,就上去了。一对七,可是赢得很轻松。陈霆打到最后觉得有些兴奋的触感悄悄探出来,他用巧劲去推一个人的胳膊,然后狠狠一扭,听到了大快人心的“格拉”声。

打完之后他的胳膊被刀划了一道口子,不深,但是很长。那一刀的力道被他的夹克卸掉了一大半,没有什么大问题。项允超抱着他的胳膊,坐在甲板上仔细看。看够了,再靠上去吻一吻,吻过了再伸出舌来去舔舐,舔一下,再舔一下。腥咸的血液在项允超的味蕾上放肆,最后悠悠转成了让他喜爱的甜。项允超像个小小的饕餮,使劲去吻,去咂么,去品尝。这是阿霆,这是他的阿霆。

陈霆看着他的脑袋,伸出了手。

他知道那群人是那个男人派来的之后,有些后悔放走了他们。他可以杀人,可以毁尸灭迹干干净净,可是他怕吓到项允超。

小超是多么单纯多么美好的人,陈霆不想吓到他。他们在一起才一个月,陈霆不敢太爱他,爱得狠了,容易不真实。可是那个晚上,他看着伏在他腿边的项允超,看着他白色的围巾和格子大衣,觉得他好看极了。他的舌尖一下一下舔过他的刀伤,传来酥酥麻麻的痛痒,让他绷紧了胳膊上的肌肉。

“小超,”陈霆的手摸上他的头顶,他抬起了头,“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?”

项允超眨眼。

“陪着我,今晚一起流浪好不好?”

他说陪着我。陪着我。“离这些喧嚣远远的,你今晚陪着我,行不行?”

陈霆把衣袖放下来,理了理衣服,和项允超一起上了船。

“好。”他说。项允超那天盖着陈霆的夹克睡着在他怀里,他满足而喜悦,在除了星光什么都没有的夜里悄悄地念:“我和青草一样呼吸,我要为你疯狂在黑暗里!”陈霆抱着他,睁了一夜眼睛。夜里越冷,项允超身上的热量就越明显,他就越舒心。这个人,只要把他抱在怀里,就能感触到他,就能被他温暖。他说流浪,和他流浪。

陈霆很喜欢这种飘忽不定的形容,只要项允超在他身边,去哪里都好,去哪里都行。陈霆在那个圣诞节确定了一件事情,他躲不开了。他只能随着漩涡掉到这场迷惑了他的爱情里去。和项允超一起。

天快亮的时候,海的那一头亮出了一道蓝莹莹的细细的线,陈霆低下头去轻轻推了推睡得很好的项允超,不由放软声线喊他:“小超,小超。你瞧,太阳要出来了。”项允超睁开迷迷糊糊的眼,抬起麻掉的胳膊去搂陈霆的脖子。

陈霆不再叫了,他顺势搂住扒上来的项允超,吻一吻他的脖颈,觉得自己冰凉的唇被他的皮肤灼得滚烫。羸光之中,他拥抱着项允超,第一次觉得他可以平静放心地去爱,可以充满信心地去幻想未来。

他的未来,只要又有一个人在,就够了。足够了。他摸了摸项允超的耳朵,觉得空空的。再然后,他们在那个寂静又喧嚣的大海之上跳了一支舞,项允超旋转一圈,大衣衣角开出了美妙的花。

朝阳里他闪闪发亮,真是美极了。陈霆死心塌地和项允超在一起了,不再害怕,不再彷徨。妈妈的遗物被他分作两半,他们一人一半。陈霆再摸一摸,小超的耳朵终于不空了。他空荡荡的心,仿佛也被填了起来。

项允超处心积虑过了个圣诞节,果然过得自己和陈霆都毕生难忘。陈霆在那一天之后,对他的爱外露了起来,他的目光开始和自己一样追随,开始狂热,开始眷恋,让项允超喜不自胜。他喜欢,好喜欢这种感觉。

陈霆是后来才知道项允超的生日是圣诞节前一天的。他有些内疚,对项允超说:你下一个生日,你以后每一个生日,我都陪着你。好不好?

好。项允超答应一声,蹦了一下。

谁料到他们在项允超的生日那天,整出了件烂事。让现在的陈霆后悔不已——不,这哪里是一个后悔能概括的。

 

尤亚的陈霆迎接了一位客人,柯柯围着他使劲转圈,喊“三哥”,陈霆则看着他,最后无奈地笑了。柳三捏柯柯的鼻子:“小家伙,我来找老爷子领薪水了。”柯柯点头,再点头:“我去找爸爸!”

柯柯跑走了,柳三把一直录音笔递到了陈霆面前。

“项允超录的,我没权利听,也只能忠人之事,替他送给你。”

 

项允超的手终于抓到了陈霆的手。可是和他记忆中的不一样了。那手变得冰凉,还有些滑腻。项允超恍恍惚惚抬头,眨个眼,触电一般把手收回来。区先生看着他,然后抽来一枝白玫瑰递到他面前。“这世上,只有白玫瑰最配。”他说。项允超被玫瑰的香一熏,有些头疼,还有些恶心。

“拿开,”项允超忍着没有吐,“我最喜欢的只有石榴花。”

那火红的,美丽的,陈霆最爱的花。

“你的陈霆真是了不得,”区先生说,“他居然抓了我儿子,还录了视频。我儿子对着桌子画画,他在后面拿着枪。巴勒莫的军火最大供应商被他收买,而且断了黑海的军火走私航线。”

项允超真是忍不住要笑了。

“原来你就这点出息,”项允超自己把那朵花打开,觉得眼前一花,“区彦文是吗?你教出来的好儿子。”

区先生笑了。他把项允超挥到一边的白玫瑰捡起来,然后拍了拍手。很多人从外面走进来,每人手里的抱着白玫瑰。他们把那些花全部堆在了项允超身边,床上。项允超翻身起来,有些惊恐地睁大眼睛。

 

陈霆摁下play键。

电流的沙沙声响过,项允超的声音响了起来。他的声音从空气里传过来,钻进了陈霆的耳朵。

“阿霆,我现在最起码是清醒着的。我不知道我下一秒是不是就会忘记现在想起的很多事情。你要相信我,我这一生,只爱你。我想通了,你养我吧。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喧嚣这么乱,你在海边买一栋房子,来接我,好不好?我以后会做什么,想做什么我都还没想过,但是我肯定想和你在一起。你送我一朵火红的石榴花,我把他别在胸前口袋里。我现在去找你,你问问柳三,有些事他不肯告诉我,我也想不起。我只能不问。区先生?你要小心他,意大利的时候,我实在……”他的声音消失了,短暂的空白之后录音被切断了。

陈霆的手抽搐了一下,重新摁了play。

还是那些话。

好像是语无伦次,又好像是逻辑严密。他在胡说,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他有话好像是要当面说。

我要见他,我要见他,我要见他!

他脑海中只剩下了这句话,尖利地叫嚣着。项允超被带走的时候那一声绝望的呼唤,让他被梦魇揪住了,他日日夜夜地思考,对自己说着冷静。

冷静,冷静,只有这样,你才能再见到小超。陈霆这么想着,挂了个电话给池听:“我让你寄的东西,寄出去没?”

池听回答:“寄出去了。”

区彦文把那只猫埋了起来。他守着猫哭了好久,柯柯就快呼他巴掌了,他才停下不哭了。陈霆不和区彦文说话了,他尽量不见区彦文,尽量让自己把区彦文和区先生区别开来。

他飞快部署意大利的事物,却接到了香港的电话。


评论(34)
热度(132)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试酒-W | Powered by LOFTER